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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九章 極品婆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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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花花幽幽盯著他看了幾秒,轉身彎腰舀水倒進鍋裏,滋滋滋熱氣上湧,她傾身刷鍋,沒再搭理陸德文。

就陸德文的剛直性格,挑明蘇小眉對他的心思後估計更不給蘇小眉面子,‘我都結婚了她還上趕著倒貼,咋比孫寶琴還不要臉呢,還是大學生呢,不知她咋考上的。’

她能想象陸德文唾罵蘇小眉的語調,誇張,不屑,嫌棄,他能表達得淋漓盡致。

刷了鍋,她端著裝調料的碗準備出去,見陸德文搓著手,似乎有話要說,她把碗擱回去,問他,“怎麽了?”提到孫寶琴,陸德文猛地想起有件大事沒和薛花花說,雖然陸紅英威脅他們不準說,他也答應了,左想右想不合適,得讓薛花花拿個主意,是勸陸紅英想開點不計較亦或是把背後碎嘴的同學揪出來揍幾拳,總要做點什麽才行。

“媽,我琢磨著這件事必須要告訴你,紅英在學校被人欺負了…”說話時,陸德文弓著背,偷偷摸摸觀察著外邊,生怕不小心被陸紅英聽去了跟他拼命,他拉著薛花花躲到門背後,嗓子壓得低低的,“紅英喜歡個男的,同學們亂說……”幾兄妹裏,陸紅英是最有原則的人,剛開始有人說陸紅英破壞人家家庭他就不信,聽了李雪梅解釋後,他覺得有人背後故意搞鬼,陸紅英她們寢室的女生他都認識,自從學校出了‘鬧離婚而影響學校聲譽的一律退學處理’的新規後,兩個想離婚的女生婚沒離成,一邊在學校勾搭男生,一邊哄著丈夫別來學校,陸紅英瞧不起腳踏兩只船的人,她們抄紅英作業啥的,紅英都不借,久而久之,兩人就愛到處說紅英壞話。

陸德文懷疑,散播不實謠言的就是兩人。

薛花花有些錯愕,偏頭看著方桌前認真切肉的陸紅英,她垂著頭,動作利落,自有股渾然天成的強者氣質,她問陸德文,“紅英怎麽說?”“紅英不讓我們告訴你。”

老實說,陸德文不懂陸紅英,換作他肯定要和兩個女生撕破臉的,陸紅英態度淡淡的,不太在意的樣子,和她平時性格太不同了,陸紅英是認死理的人,有次班裏幾個下過鄉的同學聊起農村風俗,某些言語具有嚴重偏向和歧視性,陸紅英跟他們理論了好久,要他們向所有農村人道歉來著……她自己受了委屈,不吭聲不出氣就過去了?薛花花望著外邊忙碌的身影,沈吟道,“她們寢室有哪些人,你和我說說。”

“誒。”

陸德文低著頭,音量很小,把陸紅英周圍的同學都向薛花花做了個介紹,她和羅慎的前因經過也通通說給薛花花聽。

陸紅英說過,他們在外做錯事丟臉的是他媽,被唾棄被指指點點的也是他媽,他媽嘔心瀝血將他們撫養長大,教他們讀書認字考大學,希望的是他們成為對社會對國家對人民有用的人,而不是給她臉上抹黑的。

他們幾兄妹誰都可能做錯事,陸紅英是絕對不會的。

陸德文拿自己的生命保證。

“我知道了,你和明文離她近,多關心關心她,這件事就聽紅英的,她不想鬧大,你們也別去學校鬧事,但誰在你耳邊說紅英不好,你要有個哥哥的樣子維護她。”

陸德文瞬間站直,“那還用說,我就紅英一個妹子,我不維護她我維護誰啊。”

“行了,把碗端出去,辣椒花椒搗碎了,我進屋看看蘇小眉去。”

薛花花拍拍他的胳膊,示意他讓開,陸德文小聲嘟囔,“她要走就走唄,你勸啥啊,哪有留在別人家過年的。”

薛花花聽不清他說什麽,側頭看過來,陸德文急忙彎腰做出請的手勢,薛花花好氣又好笑,催促他動作快點,今天得把香腸灌完,後天砍樹葉熏熏,趁早給羅夢瑩寄過去。

房間裏,蘇小眉坐在床上,腳漫不經心戳著地上不平整的凸起,哭聲低低的,聽到腳步聲,又扯足了嗓門嚎兩聲,兩聲後又低下去,薛花花在門口站了會兒才進去,“小眉,和嬸子說說話吧。”

突如其來的說話聲嚇得蘇小眉腿腳抖了下,見是薛花花,她生氣的背過身,眼眶紅紅的,臉上的妝花了,嘴唇的紅順著流得整個下巴都紅紅的,薛花花坐在窗戶邊的長形竹凳上,床讓給蘇小眉和陸紅英睡了,她睡的竹凳,一床被子,墊半邊蓋半邊剛剛好,白天收起被子竹凳可以坐人。

“德文說的你別放在心上,你是彩芝同學,你能來家裏做客我們都高興。”

薛花花語氣溫和,蘇小眉擡手擦了擦眼淚,哽咽地說,“我沒和他生氣,我是氣我自個,好好的待在學校多好,幹啥要跟著彩芝來呢。”

說是不計較,語氣卻完全不是這麽回事。

薛花花嘆氣,“德文和我說過了,他嫌你耽誤他幹活說話的語氣才有點重了,我以前教他們幹活要專心認真,活幹不完就不給他們飯吃,他們嚇怕了,養成幹活就不分心說話聊天的習慣了,你想想,他和明文砍柴時是不是沒怎麽說話。”

蘇小眉別扭地踢了踢地上的泥,沒吭聲。

想想的話,兄弟兩的確沒怎麽說話,但她又不知道,她去山裏是想和陸德文套套近乎,誰知莫名奇妙被吼了通不說,陸德文看自己的眼神毫不掩飾他的厭惡,令她覺得難堪。

薛花花接著說,“彩芝肯邀請你來家裏玩,肯定平時和你關系不錯,德文知道彩芝有同學來,說要好好和你聊聊天來著,你不知道,彩芝嫁過來時,咱家太窮了,她頓頓沒吃過飽飯還得起早貪黑的幹活,生了孩子沒坐月子就下地幹活了,以前德文不還債,覺得彩芝幹再多的活都是理所應當的,如今慢慢醒事了,總覺得虧欠了彩芝很多,彩芝懷孕,挺著大肚子還得挑糧食,下工後整個人像在汗水裏泡過似的,她不敢休息,回家後得燒火煮飯伺候全家人……”以前的日子真的很苦,趙彩芝嫁過來後就悶頭幹活,她的飯量大,怕把糧食吃完,頓頓都克制著自己吃很少,偶爾吃頓肉,她從來不爭搶,任由陸德文他們搶來吃,對趙彩芝這個兒媳婦,薛花花是真的心疼她,或許是從她身上看到自己年輕時的影子,不懂思考,認命,老老實實以為幹活養家就是女人的全部,殊不知靠自己的力量太渺小了,一味的妥協遷就只會讓身邊人變本加厲,且不會記得你的好。

趙彩芝的人生,若沒有陸德文他們的轉變,這輩子就是為這個家操心□□的,日日早出晚歸,忙完地裏忙家裏,沒時間和丈夫溝通,沒精力教育孩子,懶散兩天會得丈夫抱怨更甚至拳打腳踢,孩子會跟著好人學好,跟著壞人學壞,到十幾歲的年紀,不留神就走了歪路……“彩芝是個吃苦耐勞的人,生了孩子後,她記憶力不如做姑娘時,頭年沒考上大學她索性想放棄了,德文鼓勵她堅持,鼓勵她出去看看,認識更多的人,結交更多的朋友。”

薛花花沒有美化夫妻倆的感情,那時趙彩芝邊在學校教書邊覆習資料,好幾次都支撐不下去了,陸德文寫信她咬緊牙關挺過去,說學校裏的同學如何有趣,食堂的飯菜如何美味,還有城裏的生活如何豐富多彩,他讓趙彩芝這輩子要走出去看看,是和生產隊截然不同的天地,人們的生活,思想,習慣,和村裏人大不相同,對個人眼界,思維,會有很大的幫助,“彩芝話不多,德文怕她在學校獨來獨往交不到朋友,你是她同班同學,你的到來說明彩芝在學校過得還算不錯,德文心裏就放心了,巴不得彩芝多帶幾個同學來家裏做客呢,你別想多了,他態度不好,待會我問問他到底怎麽回事。”

不得不說,薛花花這番話太有學問了,先是傳達了陸德文和趙彩芝感情好的意思,最末又委婉地拋出了問題給蘇小眉:德文明明很好客,為何對你態度不好?莫不是陸德文察覺到什麽故意攆自己走的?聽薛花花要去找陸德文問清楚原因,臉蛋慘白慘白的,吞吞吐吐地說,“不用問德文同學,是我事多耽誤他們幹活,德文同學生氣是應該的。”

趙彩芝夫妻情誼深厚,想到自己竟妄圖破壞她家庭,羞愧得擡不起頭來。

趙彩芝很受學院領導重視,尤其農學院的,時常問趙彩芝農村四季勞作的模式,播種的條件,選種施肥的要求,仁安村生產隊年年糧食增產,農學院的領導們對那個特別感興趣,在學校弄了個實驗室種植蔬菜瓜果,隔三差五地喊趙彩芝去看看有沒有問題。

趙彩芝到哪兒都是焦點,甚至有幾個男同學明知趙彩芝結了婚還寫情書給她。

蘇小眉嫉妒得快發瘋了,薛花花說得不錯,趙彩芝話確實不多,常常安安靜靜的,別人問什麽她答什麽,不擅交際,不懂穿衣打扮,偏偏受歡迎得很。

趙彩芝丈夫在北京讀大學,小姑子小叔子也在北京,全家都是高材生,無論什麽領導來都會問‘家裏養豬特比厲害的學生叫誰來著?’‘全家兄弟姐妹都考上大學的那個學生是誰啊,全家都高材生,對她咱得重點培養’,明明是農村家庭出身,待遇比領導子女還好,夜裏睡覺,她常常幻想自己是趙彩芝,被同學們羨慕,受領導重視,走到哪兒都是掌聲和驚嘆聲。

班裏約著買回家火車票時,她就生出個心思,夢想變為現實,誰說不可能呢。

卻不想,趙彩芝不僅僅是成績優秀,受婆婆喜歡,受丈夫喜歡,受小叔子小姑子尊敬,連兩個兒子都比其他孩子聽話懂事,她不得不相信這是趙彩芝的命,她命好。

可聽了薛花花的話後,她又沈默了,付出才有回報,趙彩芝得到的是她辛苦付出換來的,那些辛苦,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得過來。

她自慚形穢。

想事的時候,腳邊多了個桶,裏邊的水冒著熱氣,耳邊傳來薛花花的聲音,“臉哭花了,洗把臉吧,我說過德文了,他以後不會對你亂發脾氣了。”

什麽是會心一擊,薛花花的關懷體貼就是。

瞧瞧,人家看在兒媳婦的面上對你照顧得無微不至,你好意思搶人家兒媳婦的丈夫嗎?你有臉嗎?蘇小眉羞愧滿臉通紅。

趙彩芝有點擔心蘇小眉的情況,但蘇小眉在怒頭上,對誰都又吼又罵的,她想等蘇小眉安靜點了再說,看薛花花進房間沒多久裏邊哭聲就消停了,隨後薛花花從竈房提著水又進去了趟,她擱下砍刀,小聲向薛花花問蘇小眉的情況。

“沒事了,待會誰都別提,過去就算了。”

先禮後兵,薛花花自認為給蘇小眉留面子了,她要是個聰明的就該收斂,若繼續沒皮沒臉的往陸德文跟前湊,就別怪她不客氣了。

趙彩芝松了口氣,轉身欲繼續切肉,薛花花叫她進房間看看西西他們的作業,切肉交給陸建勳他們。

晚飯後,全家幫著灌香腸,蘇小眉沒動過手,要幫忙,薛花花讓她和趙彩芝灌,她和陸紅英搭手,陸德文和陸明文兄弟兩,三撥人比速度,緊張又刺激,蘇小眉手慢,和趙彩芝最後,薛花花她們和陸德文兄弟兩不相上下,全神貫註灌香腸,其他啥也不想,灌完香腸,雙手都在發抖。

陸德文舉起手,要薛花花看,“那天我們殺死野豬雙手比這個抖得還厲害,雙腿也是,完全不聽使喚了……”薛花花捏了捏香腸,拿針刺積著空氣的地方,好笑,“訓練少了,多訓練幾次就不抖了,你問建勳,他在部隊訓練得多。”

“我才不信他,信他會吃虧。”

山裏的記憶深刻,陸德文覺得以後要對陸建勳提的建議持保留態度。

陸建勳提著熱水進屋給他們洗手,說陸德文,“信我你吃啥虧了,沒有我你能吃到這麽多肉啊,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。”

兄弟兩相互打趣了兩句,薛花花提醒他把桶擱在蘇小眉那,讓蘇小眉先洗,蘇小眉不好意思,拉著趙彩芝的手同時伸進桶裏,水熱熱的,有點燙手,她搓了搓,和趙彩芝說,“彩芝,明天你能不能送我去縣裏,我想問問看有沒有回家的火車票。”

“你要走嗎?”趙彩芝略微詫異,想留她下來過年,蘇小眉明白她想說什麽,搶話道,“孩子們盼了整年就盼著我回家呢,我不回去的話他們心裏會失落的吧,還有我丈夫,好久沒見過他了,挺想的。”

再羨慕別人的家庭是羨慕不來的,每個家庭相處的模式不同,但都離不開夫妻雙方共同精悠,認真想想,她丈夫並沒那麽多缺點,比起陸德文他們以前,她丈夫好太多了,或許是生活的重擔壓在他身上,結婚後只顧著幹活,這方面她丈夫和趙彩芝更像,憨厚老實,天天圍著莊稼打轉,自己不曾關心過他多少,有什麽資格抱怨。

翌日,天不亮她就醒了,房間裏亮著盞煤油燈,薛花花輕手輕腳的進出,她坐起身,喊了聲嬸子。

“你多睡會,時間還早著,我弄早飯去。”

薛花花很小聲,“吃湯圓行不?”農村人家,也就過年才會煮湯圓吃,蘇小眉不好意思,“煮紅薯稀飯就行,我不挑食的。”

薛花花廚藝好,飯菜美味可口,她這幾天食量比在學校大多了,換作其他人,沒準會嫌她吃得多,薛花花從來都勸她多吃點,熱情好客不是虛情假意裝出來的,她瞅了眼窗外,輕輕穿上衣服下地,去竈房幫薛花花燒火。

天還黑著,周圍萬籟俱寂,竈眼裏的柴啪啪燃出聲響,薛花花站在竈臺前搓湯圓,肉餡剛起鍋,燙得很,她包的白糖味的湯圓。

暈黃的光照在她臉上,盡顯農村婦女的樸實,這樣樸素勤勞的人,教出來的子女能考上大學是毋庸置疑的,父母教得好,子女才會變得優秀,蘇小眉夾起柴塞進竈眼,和薛花花聊天,“彩芝說以前家裏大大小小的事都靠嬸子你撐著,糧食都不幫夠吃,你怎麽想到讓彩芝她們掃盲的?”從掃盲到考大學,好幾年的時間,期間她們從來沒中斷過,薛花花的這種思想是很多人沒有的,她婆婆就沒有,說讀書有啥用,不如留著力氣幹活多掙點工分。

薛花花搓的湯圓小小的,餡兒不多,搓圓了擱在菜板上,擡眸望著火照亮的蘇小眉的臉,笑了笑,“家裏死氣沈沈的,除了幹活還是幹活,我想著找件全家都能參與的事兒做,左思右想覺得掃盲合適,讀了書,希望德文他們多說話做事多思考,學了段時間後,看他們精氣神不錯,就讓他們堅持了。”

有的事,沒法和外人說。

“嬸子可能不知道,彩芝在我們學校是寥寥可數的農村出身的,同學們好奇她怎麽發憤圖強讀書的,她說得感謝你,是你鼓勵她和德文同學考大學的……”每年上百萬的考生,考上大學的只有幾十萬,趙彩芝能進入大學,說不清是運氣還是實力,但近距離相處了幾天後,她覺得是後者,這世上從來沒有隨隨便便的成功,只有夜以繼日的付出和拼搏。

“活到老學到老,人活著沒有目標是沒意義的事兒,像我年紀大了這輩子也就這樣了,你們不同,你們年紀輕輕的,屬於你們的路還很長,得好好想想自己要什麽,做父母的,最怕就是兒女不聽話走了歪路,最自豪地莫過於子女有出息能做個有用的人。”

薛花花邊給陸德文他們的要求就是要做個對社會有用的人,你不走出去,窩在村裏,眼界會受到局限,只有去看看外邊的世界,心胸才會更開闊。

“他們不會讓嬸子失望的。”

蘇小眉看過陸紅英寫的文章,熱血有激情,感染激勵鼓舞了很多人。

天漸漸亮了,湯圓下鍋後,薛花花才挨著喊陸德文他們起床,洗臉水備著擱到檐廊上,毛巾搭在桶邊,陸德文他們出來就自己擰毛巾洗臉,自然而然的相處模式讓蘇小眉羨慕,哪怕她親媽都做不到這些的。

湯圓有肉餡和甜餡兒的,肉餡的稍大,薛花花舀湯圓時會每個人問,幾個肉餡幾個甜餡兒,吃多少她舀多少,陸德文他們漱口後上桌吃就是了,全家圍著桌子,吃得額頭冒汗,蘇小眉吃了16個,實在撐不下了才作罷,陸建勳吃得多,吃了50多個,湯圓不夠,期間薛花花又揉湯圓粉做了回。

等碗筷收進鍋,陸德文和陸明文洗碗,薛花花取了幾截香腸以及兩個臘肉給蘇小眉帶回家,蘇小眉不肯要,她來後,薛花花天天大魚大肉的款待她,哪好意思又吃又拿的,肉薛花花拿不要的廢紙裹著,塞進蘇小眉來時背的包,“帶回家嘗嘗鮮,家裏還有肉呢,這肉沒來得及熏,回家後你記得拿出來晾著,不然會發黴。”

蘇小眉會騎自行車,她讓趙彩芝去陸建國家裏借,蘇小眉騎車載她,回來趙彩芝推著也輕松。

人走後,陸德文和陸明文洗了碗出來,松口大氣的神情,“終於走了,不是我不歡迎她,她在家,總感覺渾身不舒坦。”

有個外人,陸德文他們多少要註意點形象,說話做事啥的不敢太誇張了,別提多憋屈了。

陸明文推他,“小點聲,別被她聽到了,畢竟是大嫂同學,聽到了不太好,待會咱還去山裏砍柴不?”“去,待在家沒啥事,多砍點柴囤著,明年媽輕松些。”

兄弟兩回房間換了身破破爛爛的秋裝,拿刀的拿刀,背背簍的背背簍,陸建勳要跟著去,說是再去山裏轉轉,運氣好還能逮到頭野豬,陸德文和陸明文堅決不肯和他一塊,逮野豬這種事有過一次經歷就夠了,多的他們消受不起。

薛花花送她們到竹林,有人聽說趙彩芝要去縣裏,托趙彩芝幫忙捎東西,老遠孫桂仙就嚷嚷著跑來,前兩天她去鎮上商量劉大寶結婚請客的事兒去了,不在村裏,昨晚回來,聽說陸建勳他們逮到四頭野豬,拿了些去縣裏賣,她罵劉老頭沒主見,年後鎮上親家母要來,怎麽著也該多買點肉擱著啊,要不然到時候人家來了真以為她們窮得叮當響呢。

她氣喘籲籲跑來,從褲腰帶裏的錢袋子掏出差不多2塊錢給趙彩芝,“彩芝啊,幫嬸子買兩包湯圓粉再買兩張紅紙,寫對聯用的那種,不用貴的,便宜的就行。”

過年流行貼對聯,寫好的對聯貴,大多是買了紅紙自己裁,裁好後請人寫,陸紅英的字好看,村裏好多人請她幫忙寫的。

趙彩芝拿了錢,問她還有沒有什麽要買的,孫桂仙側身問薛花花,“你們家野豬肉還賣不,昨天回來我家老頭子才和我說,也沒想到建勳會逮到野豬,我家年後上門拜年的親戚多,家裏的肉不夠。”

“賣完了,剩下的要留著自己吃,你早說的話給你留點。”

“哎,彩芝,再給我買3斤肉吧。”

孫桂仙又往錢袋子裏拿錢,她從鎮上回來,大寶給了她12塊錢,要她留著扯布做新衣服,她舍不得,全家開銷大,花錢的地方多著呢,扯布多浪費錢啊。

趙彩芝挨個挨個記好要買哪些,把蘇小眉的行李放背簍裝著,她背在背上,雙手抱著蘇小眉的腰,蘇小眉騎著自行車很快就消失在視野裏。

晚幾步來的人沒趕上,問薛花花她們還去縣裏不,去的話記得說聲。

薛花花應下,“下次去的話一定和你們說。”

早飯剛過,陸明家煙囪的煙霧沒斷過,陸明請客是傍晚才說的,陸家走得近的親戚都通知了,孫桂仙問薛花花她們去不去,“老頭子和我說,逮野豬陸明得罪好多人了,幾個嫂嫂就沒高興的,說陸明胳膊肘往外拐,自己兄弟不叫上跑去跟別人搭夥,昨天幾個嫂嫂娘家人都來了,走的時候臉色都不好看。”

劉老頭也認為陸明不對,甭管陸德文他們多有出息,再親親得過自家兄弟?孫桂仙不這麽認為,陸明本事大不大她不清楚,不是說剛開始逮到野豬的是陸建勳嗎,陸建勳在部隊受過訓練逮野豬對他來說沒什麽難的,對陸明來說有點困難了,說是陸明喊陸德文他們進山的,誰喊誰還不好說。

畢竟,陸建勳心眼多,具體怎麽回事只有當事人才明白。

“不是我說,陸明幾兄弟的感情好得沒話說,幾個嫂嫂摻和進來私心就重了,真要他們幾兄弟進山,你信不信,落到他們嘴裏的肉少得可憐。”

沒分家時,有劉雲芳這個暴脾氣壓著,幾個親家母不敢來,分家後,哪個親家母不是常來走動啊,說實話,爹媽來看女兒很正常,女兒孝順爹媽也沒話說,兄嫂拖家帶口來是什麽情況,吃完還得挑糧食走,名義是借的,實際怎樣她們過來人還不了解?尤其陸楊做了隊長後,老丈人家走得別提多勤快了,真以為其他人看不出來呢。

孫桂仙不否認自己也是個愛占便宜的,但挺瞧不起這種行徑的,自然而然會想起孫永昌兩口子,有糧食有錢她大嫂就眉開眼笑的,什麽都沒有的話就板著臉甩臉色,她以前是多蠢才上趕著回娘家巴結她們哪。

“親戚多了,條件有好有壞,幫襯把是理所應當的,就看陸明哥哥生們怎麽想吧。”

在這種人情世故上,薛花花堅持的原則是救急不救窮,當然,如果對方特別努力特別勤快地另說,那種想著靠占便宜過上好日子的,堅決不能縱容,念親戚的份上,人情往來過得去就行了。

她對趙家人的態度便是如此。

“還能怎麽想,自家媳婦娘家人,總不能老死不相往來吧。”

家家有本難念的經,孫桂仙拍拍手,問薛花花是不是要去陸明家,都說陸明小兒子白白胖胖的,她想去瞧瞧。

陸明家竈房有很多人了,都是陸家親戚來幫忙洗菜煮飯的,陸明幾個哥哥幫著往院壩搬桌子,陸明背著小雨,給幾個長輩倒茶點煙,孫桂仙大咧咧走過去,要抱陸明睡著的娃兒,“長得真好,你們餵的啥啊。”

陸明解開冬裙的繩子,招呼她們坐,去屋裏提了個口袋出來,裏邊裝著花生,薛花花逗了兩下小雨就去竈房幫忙去了。

午飯坐了5桌大人2桌小孩,薛花花註意到陸明兩個嫂嫂不在,問李雪梅,說是不舒服在家睡覺。

其實是氣陸明不近人情不給娘家人面子,陸明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是不想她們家遭人非議,陸建勳逮到野豬已有很多人眼紅,又去山裏逮3頭回來,議論的人會更多,‘那種我先看到就該是我的’這種想法的人沒準會賴上自家,薛花花問心無愧不怕他們鬧,但畢竟影響心情,有了陸明的說法,麻煩全惹到他自己身上去了。

不過仍有小部分人碎嘴,說他們占了陸明便宜,對這類人,薛花花理都懶得理,許多事沒吵到明面上,她不想和人爭。

村裏每天都有新鮮的事兒發生,過幾天話題就挪到其他去了,隨著大寶結婚消息傳開,劉家成了大家的飯後談資。

大寶年後才18歲,娶了個比自己大幾歲的離過婚帶著娃兒的婦女,普遍說法是大寶圖她們的房子和錢,當著面盡說好話,背過身就嘀嘀咕咕亂說,薛花花不愛跟村裏人湊,倒是陸建勳聽墻角回來後說感到害怕,甭管人家因為什麽原因結婚是人家自己的選擇,關她們什麽事啊,吃不著葡萄嫌葡萄酸。

提醒薛花花離她們遠點,小心耳朵承受不住。

大寶結婚是臘月二十,孫桂仙只請了關系不錯的幾戶人家,孫家兄弟都沒通知,孫寶琴屁顛屁顛的來隨禮孫桂仙沒收,說法是不鋪張宴客,收了孫寶琴這個侄女的禮就得收其他侄女的,不合適。

時隔幾年,薛花花又見到孫寶琴,自己以前的兒媳婦,容貌有了些變化,皮膚黑了,身體看著胖了點,牽著個流鼻涕的女娃,和孫桂仙在地裏拉拉扯扯的。

她去自留地摘菜,陸明文在她後邊,盯著孫寶琴看了很久,不確定地問,“那是孫寶琴?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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